白洋淀景区一角 资料图片

　　□孙爱霞

　　初识白洋淀，是在孙犁的散文中。孙先生笔下的白洋淀，满淀碧水，十里荷香，神秘的“雁翎队”，浓浓的水乡情，令人不胜向往。终于有了机会，可以抛却都市的喧闹和暑热，奔向白洋淀，去寻觅北国鱼米乡的湿润、宁静和清凉。

　　这是旧历六月，正是荷花争奇斗艳的时节。就在这样的夜晚，我们走进了白洋淀。

　　因为下雨，天空没有一丝月光，我们的小船迎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摸黑驶向白洋淀。小雨给我们的出行增加了些许浪漫的感觉，大家都很兴奋。船在平静的水面上划出一道航迹，水在船底下哗啦哗啦地响着，仿佛唱着欢迎游客的歌曲。

　　小船悠悠，小雨沥沥，整个人的心都静了下来。我们的船沿着狭窄的水道向前漫溯。由于周围一片漆黑，水面又没有灯光，只能感觉到风轻轻地吹来，抚摸着我们的面颊，潮湿的空气夹杂着泥土及水草的香味，让人不由得深深地吸一口气。

　　清晨起来，我顾不上梳洗打扮，便迫不及待地奔向外面。因为是大清早，所以游人稀少，三三两两的。

　　经过一夜小雨的洗礼，白洋淀显露出少女般清纯美丽的姣好面容。好一个荷花淀，翠绿的莲荷亭亭出水，高高低低，一望无际。莲叶大如伞，小如盘，一片紧挨一片；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绿色圆弧，一圈套一圈，把深深浅浅的绿铺满了硕大的洼淀。连天的碧色中，偶有几株粉白色的荷苞，欲开未开，星星点点地立于绿叶之上，比起满池繁花，更富有诗意。淡淡的荷香飘来，让人忘记了身在何处，只想将身心融入此景中……

　　远处是无边的绿苇，近处是白茫茫的淀水。天光水色，碧波无垠，虽不如大海的浩瀚，却也蔚为壮观。平静的水面像一匹巨大的绿绸，在淡蓝的天幕下舒展开来，水面上倒映着天上的云彩，倒映着远村近树。小船驶过，掀起一道白色的水波，像拖着一条光洁的素绢在水中飘动。船儿悠悠，淀水悠悠，水汽扑面，清风盈怀。这份惬意，在夏日炎炎的都市里是难以找到的。远处有几只船扬起了白帆，帆星点点，与苇影荷姿相映成趣，美不胜收。　　

　　天格外蓝，明媚的阳光让眼前的一切显得那么浓墨重彩。我们仿佛身处一幅美丽的油画当中：蓝天白云，碧荷红花，误入荷乡的游船，而芦苇荡就是这画的画框！

　　怒放的荷花让人感受它的美艳，残落的荷花让人心生怜惜，而含苞待放的荷花则让人体味生命的躁动，娇羞欲语，娇姿欲滴……在众多咏荷的诗句中，我独喜爱“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认为这样的意境辽阔深远，大气磅礴，又蕴含着清风朗月般的明净与幽深。

　　我喜欢白洋淀，喜欢绿叶丛中那一枝枝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荷花入诗，情彩飞扬，雅俗共赏，有人借荷香淡淡抒发清闲散淡的情怀，有人借荷花艳艳展示生命意趣，有人借荷花生死倾诉相思苦情……凡此种种，多姿多彩，荷为人而生，文因荷而贵，人荷相映，演绎了一首首洋溢着生命情愫的华彩诗章。

　　在我的印象中，赞美荷花的文字显然更多一些，此时觉得有点委屈荷叶了。雨后的荷叶更添了一些妩媚，荷叶上积聚着点点滴滴的雨水，静静地躺在叶的中心，软软的，晶莹剔透，远远近近地闪烁着，像荷叶的眼睛，活了这片辽阔的绿。水珠在荷叶上随风摆动，一会儿就滚成一大颗，荷叶一歪，水珠便又回到河里了。一阵风来，荷叶的清香愈渐浓烈了。此时，想打个电话给远方的朋友共享这样的梦境，又唯恐惊扰了这一片难得的宁静，只好让它绽放在肺腑深处，绽放在美好的记忆中……

　　下午时分，小船载着我们返回，由于天黑时进淀，什么也没看到，这会儿可是领略到芦苇荡的真面目了！只见水面一片开阔，来往的船只上都是兴高采烈的游客，偶尔会有一些空船，开得极快。也有部分是手摇的木船，船家不紧不慢地摇着桨，比起我们的电动船来，更显悠闲，让我们羡慕不已。河道两边就是密密麻麻的一人多高的芦苇丛，和着水波轻轻摇摆着。河道纵横交错，星罗棋布，常有更小的水道被芦苇丛簇拥着出现在我们面前，一拐弯就看不见了，或是一直延伸着让人看不到尽头。水道相连，淀淀相通，小船在苇墙之间左转右拐，忽而沿着弯弯的“胡同”靠近一座绿茸茸的小岛，忽而顺着笔直的“马路”驶入一片宽阔的水面，曲径通幽，豁然开朗，真是妙不可言。两边高大的芦苇浓荫覆水，遮天蔽日，两三米高的苇株扎根水中，伸出水面，修竹般的枝叶细长挺拔，随风摇曳，郁郁葱葱地在水中筑起一道道绿色的苇墙。苇墙与苇墙之间，形成了一条条绿色的水上通道，宽的如平坦的马路，窄的像幽深的胡同，相互勾连，四通八达，宛如一座绿色的水上迷宫，若无向导，你休想转出去。这里果然是之前打游击的好地方，不熟悉地形的人贸然闯入，都会被淹没在这万顷芦苇荡中的！

　　我贪婪地欣赏着一切，深深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那泥土的味道、水草的味道和鱼腥的味道深深沁入我的心脾，让我陶醉，让我流连。

　　弃舟登岸，我深情地回望白洋淀。没有太湖的烟波浩渺，不似西湖的浓妆艳抹，白洋淀以其质朴清纯的秀丽景色，用它充满泥土气息的风情神韵，给人们以大自然的脉脉温情和无私厚爱，让人留下悠长的回味和久远的思念。

　　白洋淀，美丽的白洋淀，他年若有机会，我一定再来拜访你，寻访另一个美丽的梦。

　　来源：中国水利报 2020年9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