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河”在晋北的一个村庄边。那是我家乡里的一条小河。
“家河”清澈透明。记得那是我上学前班的暑假,爸爸带我回老家的路上很神秘地说:“猫儿,回老家后,有好玩的。”我说:“什么好玩的?”爸爸仍神秘地说:“回去就知道了,保你高兴。”我心里胡乱猜着有点迫不急待,一路上老觉得汽车跑的太慢。终于下车了,还有5里路需要步行。我又渴又饿,“11号车”也开始跟我作对。不过,为了早点揭开爸爸的“谜语”,我还是抖起了精神向老家迈去。
夜幕降临时分,我们终于到家了。我喜爱的狗狗“哈贝儿”跑出来围着我直摇尾巴。第二天,正做着和“哈贝儿”玩耍的梦,只听爸爸喊到:“猫儿,太阳晒红屁股了。”我强睁开眼睛,呀!太阳光直刺双眼。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快速穿好衣服,吃过早饭就出发了。走了一会儿,爸爸说:“我们快到了。”我向前望去,原来是一条小河,我不由地加快了步子。来到河边,脱掉鞋子,慢慢走进河水里,浸在河水里的双脚清晰可见。最让我开心的是河里的小青蛙,一跳一跳的,还有小鱼儿游来游去。我从小就喜爱小鱼儿,为此,爸爸因给我买金鱼没少花钱。此时,我看着清河里的小鱼儿自由自在地游动,身体呈光滑的流线型,腹肌也很结实,便问爸爸:“小河里的鱼儿怎么跟市场上卖的那些鱼在感觉不一样呢?”爸爸笑了,说:“怎么不一样?哪种好呢?”我说:“当然是小河里的好了。市场上卖的那些鱼是大肚皮,身体宽胖,腹部肌肉松弛,鱼鳞的光泽也不像小河里的鲜明透亮,怪丑的。”爸爸更加高兴地说:“这就对了,市场上卖的那些鱼人工养育在池塘里,饱食终日,懒懒洋洋的,当然就难看了。小河里的鱼生长在天然水中,经风雨、见世面,当然是一位令人喜爱的劲儿了。”回到奶奶家,我快乐的兴致未尽。便问:“奶奶,那条河叫什么名字?”“Jia-huo-he。”奶奶满口乡音。“Jia-huo-he?哪几个字?”我问。“哎哟!这可把奶奶难住了”。我又跑到院外问:“爷爷,那条小河叫什么名字”“Jia-huo-he”爷爷也满口乡音。“哪几个字?”我急切地问。“哎哟!孙子,这可把爷爷难住了”。哦,爷爷、奶奶不识字,我又去问爸爸。爸爸说:“佳禾河,喔喔佳佳奶糖的佳,禾苗的禾。”我不认识“禾”字,爸爸边写给我看边说:“‘佳佳’庄稼的河之意”。我自作聪明地嚷着说:“我看叫‘家河’就行了,家乡的家。”“家——河——,不错,就叫家河,家乡的河,当然是家河。”爸爸发表着意见。
我爱“家河”。有一年春节,我和表妹刚回到老家,爷爷就高兴地说:“狗子们儿,今年爷爷给你们有更好玩的。”“是什么呀?爷爷,快告诉我们。”我俩拉住爷爷问。“看!你们没见过吧!”,爷爷自豪地说着,下面钉着两根钢筋大钉的两块长方型的木板呈现在了我们面前。“是冰车。”我听妈妈说过这东西,兴奋地叫了起来。“O-K!我们要滑冰去了。”妹妹也高兴地喊了起来。“走,狗子们儿。”爷爷高兴的也像个孩子。爷爷已60多岁了,竟用自行车将我俩一前一后带着。我和妹妹不时地问这问那,他不厌其烦地为我们回答。爷爷也叫我们给他讲故事,好些时候,我们会乐的大笑起来。到了“家河”,我和妹妹一人一个冰车,我坐在上面,使足劲头将扎在冰面上的冰锥往后推动,可冰车并不听使唤,一个劲地转圈子,就是不往前走。我好急呀,妹妹已划出去了,我更急了。“姐姐,两手用力要一致,划几下就能找到窍门。”妹妹边滑边说。我如法炮制,果真好多了。一会儿,便滑了出去。我俩尽情滑呀滑呀,好疯好疯。划累了,我俩就耍起赖皮,叫爷爷拉我俩,爷爷居然高兴地答应了。爷爷找来一根长木棍,爷爷在前面拉,我俩拽在后面。不小心,爷爷打了个咧趋,这可把我俩吓得够呛。爷爷还要拉,我俩坚持要拉爷爷,就这样,我们拉呀拉呀,我俩摔到了,爷爷也仰面朝天。我俩赶紧将爷爷扶起,爷爷说:“没事,没事,爷爷还硬朗着呢。”疯完了,也累了,我们回到了家里。讲呀讲呀,爸爸一听,急了,直责怪我不懂事;奶奶一听,也急了,说:“老东西,快成老玩童了。”爷爷一个劲的笑。
我爱家河。也从此,我便喜欢各种各样的小河。说到这里,我不禁想起了两件事——
那是一个春天的星期六,是个明媚的日子。我从学校上完“第二课堂”后,便强烈要求妈妈陪我踏青去——“穿过一片树林,到市郊小河边。”说来也真是的,也许是渊源已久的爱河情结,一听同学说市郊有条小河,我便不由头地想去光顾一番。吃过午饭,刚休息一会儿,我便催着“快走吧!”。时钟才1点多,心切的我不顾头顶太阳的直射便出发了。因我家所在地地平线比市中心的六层“凌云大厦”顶还高,感觉中一年中有三百天在刮风,特别是春季,几乎天天有黄风。这一天,却很出奇,没有一丝儿风。出了门后,觉得热,心中对风儿有点儿想念,但想到风携着的黄土飞扬,便庆幸起这老天对我们的特殊照顾了。为了抄近道儿,我们从一条土路跨越市制高地带“猫儿岭”。好些日子没有下雨,道儿上天天有大汽车、拖拉机跑,一层还未有重新板结的黄土,这时象海棉,一脚踏上去,好象踏入沙漠之中。我正高兴,边使劲踩着,边喊:“喔!走进沙漠了!”,而没一会儿,走在这“沙漠”地带就象在蒸笼里似的,我直喊“蒸死人了”。看了看妈妈,怕她心疼我而退避回家,我便又说“不过,还能顶得住”。因为美好的心情仍在,虽然一直没有风儿刮过,汗珠儿一颗连一颗的往下流,但我们要去的是一片树林儿那边的小河呀,那是我心中的“海和海滩”。终于看见树林子了。看着那一片片的嫩绿,似乎触摸到了那一棵棵树上的绿芽,脚也仿佛踩到了青青的草坪上。飞快绕过一条小道,又是一根树干架的独木桥,横跨在市内的排污水沟上,两边埋在土里,竟有新生枝条儿爬上爬下。树林在前,我们顾不得欣赏这难得一见的独木桥,很快跨过小沟,再下一个陡坡,就是树林了。可“事与愿违”,林间还是那么热,地上一层厚厚的树叶,每踩一脚,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树叶变成了小小的碎片。失望!是的。踩着树林中厚厚的干黄叶片,仰头看看晴朗的天空和树梢上的嫩绿,我向小河走去。终于出了树林来到了河边。“怎么没有水?”“怎么没有水?!”我激动的心被一股无声的哭泣代替了。
夏天到了,放署假了。可正值大汛期,水利防汛工作是在水文战线工作的妈妈压倒一切的事情,我几次想让她陪我去看看小河,都没能如愿。一天上午,我实在忍不住了,便悄悄约了两个小朋友,未曾向妈妈打招呼自个儿去的。这可急坏了妈妈,见人就问、挨家问。直到下午3点多,妈妈正心急如焚,我回来了。妈妈的心“咚”地定了下来,火却不由地冒出了万丈高,未问个青红皂白,就是一顿怒斥。我哭了,不是因为妈妈的怒斥,而是小河里“怎么还没有水?”。童心纯洁,现实冷峻,我小小的心灵中营造的是一个个美丽的故事,支离破碎的记忆不该属于我。也许我还未意识到自己有了一种深沉的恋河情结。但河道中有水在流,这才是大自然有序的辉光,这才是生命力的神韵,正如植物的丰富、动物的健壮、太阳的光芒,云霞的变幻、海水的汹涌、星辰的闪烁……我们这个客观世界才具有了一种价值或吸引力,人们才有了一种不断前进的本质力量的情态,即一种对美的本质的追求。然而,引起我知觉的有意义的对象——“流淌的河水”不存在了,没有了“海”,也就没有了“海滩”。我纯情中的审美情结突然失去了。
我爱“家河”。“家河”只所以令人留恋,因了家乡人简朴的生活与对它的热爱与呵护。奶奶生于1945年,奶奶的父亲参加革命早,奶奶不到九岁时奶奶的父亲便离开了人世。那时,奶奶的母亲一个人拉扯着她和弟弟,日子过的自然不容易,但因了“家河”的养育,奶奶很漂亮也很善解人意。奶奶14岁时,只带了一个小背包,便离开了的家,参加了“家河”上游远在百里外的双乳山水库的修建工作。悠悠岁月里,还正在发育生长阶段的奶奶,白天的日子和大男人一样干活,十分辛苦劳累,但奶奶没有被少铺没盖、孤苦零丁、野狼嚎叫等困难吓倒,而且还成了水库上的文艺骨干,她扮演《红灯记》中的李奶奶时,自己不识字,逢人便请教,识了好大一堆字,成了山村女人中的文化人。我从小受水利职工——外祖父与母亲的影响,会尽力而为地“绿色”出行,少为地球增加负担;即便是在内部用水每立米只收0.15元时代,洗脸、洗澡、洗衣、洗菜的水姥姥、妈妈从来没白倒过,全用于拖地、冲厕、浇花等。现在,我看到上上下下有许多人也在为此而竭尽全力努力着;现在,长大了的我也加入了这个行列努力着。任何事情一旦形成一种好的气场,便会蓬勃发展。我相信,在人人都做地球的功臣时代,“家河”将会伴我走遍天涯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