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位于豫西山区的一个小村庄,属于干旱丘陵区,历来吃水难是村里人面临的最大难题。
以前村民从井里挑水吃,或吃山沟凉水泉里的水。所谓的凉水泉就是一个个不大的小泥坑,泉水时大时小。丰水年时,泉水还有保证;天气一旱,泉水枯竭,村民吃水就没了着落。
一般家里挑水都由男人承担,但在“一头沉”(男人在外工作,女人在家务农)的家庭里,只得由女人承担了。小时的记忆中,身为司机的父亲很少回家。母亲身单力薄,身体不好,有头晕病,犯病时卧床不起,少则三五天,多则十天半个月。每当这时,我和哥哥就得结伴去井台挑水。
记得那年冬天下了一场雪,地上结了厚厚的冰,母亲卧病在床已有好几天了。我和哥哥赶在上学前把水缸挑满水。因这时人还不多,不用排队。那天,我在前,哥在后,我们抬起水桶大步走,不料我脚下一滑跌倒了,“咣当”一声,水桶摔了个底朝天,看着好不容易打上来的水洒个精光,我坐在地上“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哭声惊动了街坊邻居,一个大叔忙出来,帮我们又打了水提回家。那年我7岁,哥哥12岁。
那时,挑水不光满足生活用水,栽种坡地上的庄稼也得下到沟底,从小水坑里挑水浇灌。沟底是一个小土崖,土崖下人工挖了一个小水坑,似有似无的水从乱草和土石中隐隐渗出。由于水量少得可怜,蓄积起来难之又难,人们往往需要排队等候。壮劳力们常常会到更远的地方找水。那时,村里平地也不能保障旱涝保收,因为没有机井。天旱时,只能从很远地方的一个小水库里引水灌溉,还得按分配计划使用,远远不能满足需要,杯水车薪。
我10岁时,哥哥姐姐相继外出上班或上学,帮母亲挑水的任务就结结实实地落在了我的肩上。挑水的日子伴随着我走过了少年那段懵懂的时光,虽然清贫,虽然艰苦,但苦中有磨炼也有快乐。也正是那些磨砺,我在人生道路上,懂得不易,懂得满足,懂得珍惜。
上世纪80年代初,村里几块大面积平地开始打机井了。那隆隆的机器声,高高的三脚架,长长的钢丝绳,以及汩汩涌出的黄泥浆,那场面那阵势,给人新奇,给人鼓舞,更给人力量。
记得那些天,全村人像赶集似的,大人们吃过饭就往工地跑。壮年男劳力们赤膊上阵,拉索,绞架,运泥石渣;女人们或拿针线或抱孩子,叽叽喳喳地有说有笑;年长的老人们三五成群围在旁边,比比画画,指指点点,一脸的惊奇,一脸的高兴。
随着田里机井数量的增多,以前的“望天收”渐渐变成了“稳产田”,粮食产量逐年提高。以前,年成不好时,粮食亩产只有二三百斤,有时甚至颗粒无收;现在,有了机井,粮食亩产平均也有七八百斤,甚至上千斤。
平原地稳产高产,大大减少了山坡地的种植面积,山地大多改种了经济林果,村民再也不用挑水浇灌庄稼了。
90年代中期,新农村建设的热潮,像春风一样吹遍大江南北,也吹进了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山村。通过实施农村饮水工程,机井代替了泉水,自来水代替了挑水吃。看着家里安装一新的自来水管,望着清洁干净的自来水哗哗流出,源源不断,母亲脸上笑开了花,她轻轻拧开水龙头,掬一捧甘甜的自来水送入口中,无限感慨地说:“我们也像城里人,用上了自来水,再也不用挑水吃了。”
如今,每当我回到老家,扑面而来的是新农村建设带来的新气象:高高挺立的自来水塔,人们居住在满院花香的小洋楼内,吃着、用着方便的自来水,尽情享受着富民政策带来的好处和实惠。我地想起小时候那“吃水贵如油”的岁月,不免一番感叹:从担桶挑水到自来水畅流,不正是改革开放带给百姓幸福生活的一个侧面吗?!
作者单位:河南漯河水文水资源勘测局
来源:中国水利报 2008年12月11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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