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幅照片见证的历史


2005-09-05

  今年是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60年前的这场战争给中国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今天的中国,可能除西藏、新疆外,没有哪一户人家没有直接或间接地受到日本帝国主义侵华战争所造成灾难的影响,我的家庭也不例外。我珍藏着两张抗日战争时期的照片,正是那一历史时期的见证。

   一 第一幅照片(图一)是我父亲和中国赴美救济善后总署视察人员在美国的合影。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之前,中国派代表团到美国考察,代表团成员以水利部门的人员为主,还有电力、环境、卫生等其他方面的人员。水利人员除我父亲蔡邦霖(第一排左起第4位)外,还有徐世大(一排左6)、吴又新(二排左6)、刘钟瑞(二排左4)、蔡振(三排左2)、林平一(三排左6)、张任(一排左5)、张含英(二排左10),由于当时抗战还没结束,代表团只有绕道而行。他们从重庆出发到印度加尔各答乘船经直布罗陀海峡穿大西洋去美国。由于这是有史以来我国水利界第一个出国考察的代表团,所以被当时水利界美谈为“八仙过海”。我父亲他们这一辈可以说是中国的第一批现代水利人。

  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九一八”事变时,我父亲蔡邦霖和张含英先生正在葫芦岛建港。

  父亲蔡邦霖1916年在北洋大学毕业后,到山东省烟台海坝委员会工作,投入烟台港建设。得知葫芦岛建港消息,父亲便毛遂自荐,即被录用。当年国内的建港人才,我父亲可以说是第一代。

  1931年日本帝国主义制造“九一八”事件,侵占东北三省。当时葫芦岛得不到消息,又荒无人家,若干天后才知道这一事件。父亲他们唯恐回津的线路中断,于是先把家属和下属的职工撤走,留下张含英和父亲几个人处理未了事宜。父亲他们是在日军抵达葫芦岛若干日之后佯称担任工程施工方的荷兰公司的职员才得以随其撤离的。由于日本帝国主义的侵略,不仅使实现孙中山先生在葫芦岛建北方大港的愿望破灭了,也使我父亲和我们的家庭开始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父亲的理想始终放在建设中国人自己的海港上。1935年要建广州黄浦港,父亲又自告奋勇去了黄浦。在黄浦港建设期间,发生了“七七”事变。后来父亲得了伤寒病,想回家休养,但是由于日本发动太平洋战争,侵略东南亚,占领我国的沿海,父亲有家不能回,便撤到重庆,在资源委员会任水利科科长,后成立水利委员会,任技正、水政司司长。蒋介石政权撤逃台湾时,父亲不肯随去,便携家眷留在杭州。解放后被召回南京华东水利部,1951年随大批人员一同调京,在水利部任测验司司长,后调任广东水利水电设计院任总工程师、水利水电总局副总工程师。

  父亲自1935年到黄浦港直至抗战胜利,我们一家人才得以团圆。

  二 第二幅照片(图二),是1945年1月28日在我国云南省邻靠缅甸边境畹町缜,为庆祝消灭占领我国云南省怒江以西地区的日本侵略军,打通从海外向我国后方输送物资的唯一陆上通道,即滇缅公路全线恢复通车而举行的典礼场景的记录。这幅照片登载于美国《国家地理》杂志1945年6月号《史迪威公路———去往中国的陆上通道》一文中。照片正中背影头戴瓜皮有舌小帽的就是我,当时我是政府军事委员会外事局译员。正脸对着我,身材稍矮一些,头戴盆式有舌帽的是美军兽医上尉凯恩,我俩都是远征军71军87师师部美国联络组的成员。

  参加这场作战的缘由要上溯到当年我和母亲及弟妹从葫芦岛撤出之后。我们回到天津,住在租界里。1940年,我从耀华中学高中毕业,被学校秘密推荐到重庆中央大学读书。

  1941年,日本侵略军侵入缅甸后彻底切断了我国赖以接受外援的唯一通道———滇缅公路。1943年11月,中、美、英三国首脑在开罗会晤,商讨联合对日进行反攻的计划。反攻需要大量翻译,政府决定由军事委员会在1944年2月征调后方各大学当年应届毕业的学生充任译员。当时正赶上我应届毕业,我的同学多是从敌占区的家乡去大后方就读的,对日本侵略者深怀仇恨,又多年受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的教育,就毫不迟疑地应征了。应征后,大家在军事委员会外事局办的译员训练班受训,训练班结束时,被任命为三级译员,分配到在昆明的美军总部。

  我任译员的第一站是工兵训练中心。该中心设在大理的下关,我为美方工兵中尉克利斯托弗担任翻译,任务是在洱海教中方工兵使用美方提供的橡皮筏。

  结束工兵训练中心任务后,约是5月中旬,我又被派到驻扎在保山过去离怒江不远的由旺街的滇西作战部队87师师部美军联络组工作,从此投入了反攻侵占滇西之敌的战役,特别是反攻龙陵战役的全过程。

  在战斗中我有两次险些伤亡。一次是驻扎在敌占松山主峰背后不远的某村时。当时两翼渡江包抄到松山敌后的中国军队刚渡江不多久,时而有日军飞机飞临盘旋,企图骚扰打击围困松山主峰的中国军队,以缓解对松山的压力。有一次是低空盘旋,大家见状分散到户外躲避敌机,我躺倚在邻近的埂坡上。敌机在我们的上方缩小盘旋范围,几圈之后突然急速下冲,向我们扫射。子弹从我身边擦过,弹击地面,泥土溅起,侥幸没被射中。

  另一次是在龙陵城区遭敌机枪扫射。师长在听到敌人开始从龙陵城区撤出的报告后,立即来到联络组的美军上尉和我面前,兴高采烈地大声说“鬼子撤啦!我们进去啦!走!去看看!”于是我随他和参谋长还有几个侍卫共10多人出发去龙陵城区。在公路上走了一段,师长领头下了公路右侧,向一座小丘走去,大家跟随他登上丘顶。当时并不清楚前方的具体情况,可能被前方还没有撤尽的敌人发现,一刹那,嗖、嗖、嗖的一梭子机枪子弹从正前方扫射过来,擦头顶飞去,大家立刻卧倒,从丘顶翻滚而下到丘背隐蔽起来。我从来不曾有过这样的经历,也算是幸免于难吧。

  日本帝国主义侵略中国的战争,给我国造成了极其悲惨的灾难和难以估量的极大的损失,在滇西战役中的龙陵本是我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县,遭日军侵入,每4个居民中就有1人死去。我们曾经经历过日本军国主义发动的一系列侵略战争,是经受其危害的一代人,有责任、有义务把亲历、亲见、亲闻的历史真实地告知晚辈后代,使同胞们对历史有真实的了解,防止战争的发生,保卫永久的和平。

  蔡孝颙:1923年生,籍贯江苏省泰兴县。1944年于重庆中央大学毕业应征参加滇西抗日战争。1946年参加水利工作,解放后曾在北京勘测设计院、水利部信息研究所(现隶属水利部发展研究中心)等水利单位工作。1987年退休,时任教授级高级工程师。
作者:
  
相关新闻:

 
无标题文档


新闻 | 资讯 | 商务 | 文化 | 社区 | 服务 | 出品

主办:中国水利报社 设计制作/维护管理:北京激浪网络科技有限公司 版权所有 不得复制或建立镜像
网管信箱:webmaster@chinawater.com.cn 投稿信箱:abc@chinawater.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