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字”治水思路提出以来，黄河水生态环境系统治理取得了哪些成效？ 

　　曹永涛：“十六字”治水思路提出以来，黄河流域针对水资源严重短缺、生态环境脆弱等主要生态问题，坚持系统治理，开展协同治理。 

　　一是在全流域实施深度节水，提升用水效率，减少入河污染物排放。其中，黄河流域农田灌溉水利用系数从2012年的0.52提高到2020年的0.57，万元工业增加值用水量持续下降。二是推进流域水资源科学配置，协调生产生活生态用水。每年向乌梁素海等重要湖泊进行生态补水约3亿立方米；开展黑河生态调度，保障黑河下游生态需水及改善水环境状况，实现东居延海连续17年不干涸。此外，向永定河、白洋淀等流域外区域实施生态补水，显著改善受水区水生态环境。三是加强黄土高原和中游重要支流、重点河段生态环境治理。其中，2020年黄河流域Ⅰ类至Ⅲ类水质断面比例达到84.7%，无劣Ⅴ类水质断面，水环境状况得到全面改善。四是优化水库生态调度。开展流域重要断面生态流量（水量）研究，重要断面生态流量（水量）保障程度进一步提高，三角洲地区湿地生态系统得到有效恢复，生物多样性显著提高。 

　　目前黄河流域水生态环境存在哪些问题？上、中、下游各有何特点？从生态系统的整体性和系统性看，黄河水生态环境问题的根源是什么？ 

　　屈博：黄河是我国重要生态屏障的主要组成部分，是连接青藏高原、黄土高原、华北平原的生态廊道。 

　　从黄河流域生态格局看，从河源到河口形成了复杂交织的“一廊五区”水生态空间格局，即一条河流廊道和黄河源区、河套灌区、黄土高原区、下游滩区、河口区五个典型生态类型区域，上、中、下游面临的生态问题显著不同却又相互联系。 

　　黄河源区面临过度放牧、养殖等产生的面源污染，在气候变化和人类活动共同影响下，冰川消退、冻土消融、草地退化、湿地萎缩等趋势未得到根本遏制，局部地区仍存在生态恶化，影响水源涵养和水资源补给能力；河套灌区农业面源污染突出，灌区化肥农药施用量较大，田间富集的氮磷等营养物质大量排入黄河，对黄河干流水质影响较大；黄土高原区有极易侵蚀的地质地貌，是黄河泥沙的主要来源；下游河道及滩区面临生态水量保障、滩区生态治理、污染物削减等问题，近年来，小浪底水库持续开展生态调度，黄河下游的水生态环境得到显著改善，但受区域面源污染的影响，仍存在极端降雨情况下短历时水质超标的问题；河口区面临三角洲湿地生态系统持续修复问题，同时受入海水沙量减小影响，现行流路以外区域存在海岸线蚀退、沿海滩涂湿地减少等问题。 

　　从生态系统的整体性和系统性来看，黄河水生态环境面临的这些问题主要是流域系统治理的力度不够强。从空间分布看，黄河流经9个省（自治区），不同省（自治区）之间上下游互连、左右岸相互交替，如山陕区间及黄河下游河南山东交接的部分河段，难以实现生态全要素保护和一体化管理；从功能上看，黄河流域既要保障防洪安全，又要保障沿岸各省（自治区）社会经济可持续、高质量发展，同时还要确保流域生态环境状况持续改善，当前流域系统内行洪输沙、社会经济和生态环境三大子系统发展不均衡，协同度还有待进一步提升。因此，需要从流域系统整体出发，坚持上下游、干支流、左右岸统筹谋划，进一步完善黄河流域系统治理的战略配置格局、工程与管理措施。 

　　从流域角度出发，应该如何统筹好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从源头上系统开展水生态环境修复和保护？ 

　　江恩慧：黄河水生态环境修复和保护是一项复杂的系统工程，涉及流域内外、上下游、左右岸、干支流，多部门、多行业、多领域。实现“幸福河”的目标，必须以系统论方法为统领，将黄河流域生态系统看作一个统一的整体，牢固树立全河“一盘棋”的思想，开展山水林田湖草沙综合治理、系统治理、源头治理。 

　　水资源是黄河流域的命脉，是沿黄9个省（自治区）经济社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依托。经过20余年的实践和探索，黄河流域水资源统一调控取得良好成效，但面对流域严峻的水资源供需形势、生态保护和高质量发展要求以及实现“双碳”目标等要求，未来还需进一步加强干支流统一调度、地表水地下水统筹调配，全面加强黄河流域水资源调控能力，提升河道内生态水量与区域供水量的保障水平。 

　　同时，推动黄河泥沙资源的协同调控，更好地协调解决黄河泥沙淤积和河口地区对泥沙资源的需求等问题。沿黄各省（自治区）、各利益主体要紧密结合自身优势确定阶段发展战略，以生态保护为前提优化调整区域内经济和生产力布局，强化责任担当，建设完善的农业面源污染监测与控制网络体系，从源头上控制污染物进入黄河，加强生态环境共保和水污染共治。此外，即将出台的黄河保护法，将黄河治理保护和流域系统管理成熟的实践经验上升为法律制度，强化流域系统管理的统筹协调作用，建立黄河保护治理的联防联控联治机制，促进流域各方同向发力、同频共振、同心同向，推进保护流域生态系统健康和生态环境的良性维持。 

　　对于大江大河治理来说，应如何把握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的关系，全面做好黄河水生态环境保护修复工作？ 

　　田世民：流域系统是个开放的复杂巨系统，与中小河流相比，大江大河流经区域较多，面临的问题更为复杂和宽泛，在保护和修复方面涉及的领域也更多。对黄河流域来说，要从生态系统整体性和流域系统性着手，统筹山水林田湖草沙生态要素，坚持整体推进。权衡好河流行洪输沙-社会经济-生态环境三大子系统间的协同博弈关系，统筹把握各生态要素间的互馈关系，实施好环境保护和生态修复工程，强化各项工程间的连接性和耦合性，防止单兵突进、顾此失彼。 

　　同时，要做好重点突破，平衡好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间的关系，针对上、中和下游各自的水生态环境问题，瞄准短板，重点突破。在上游开展水源涵养能力建设提升，在中游以加强水土保持为目标开展水土流失治理、重要支流污染治理等生态治理工作，系统推进下游湿地保护与修复、滩区生态综合治理，建设黄河绿色生态走廊，做到全局和局部相配合、治本和治标相结合，实现整体推进和重点突破相统一。 

　　现代化监测评价是水生态治理能力现代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为支撑新一代信息技术与黄河水生态环境治理融合发展，目前有哪些水利科技成果得到了推广应用？ 

　　田世民：随着物联网、GIS、高光谱成像等技术的发展，水生态监测治理技术已由传统的人工采样分析向在线化、快速化、智能化转变，为“四预”（即预报、预警、预演、预案）的实现提供科技支撑。当前，已有大量水利先进科技成果在流域内不同区域得到推广应用。 

　　在水体富营养化监测预警方面，建立基于高清光谱相机及物联网大数据平台的河湖藻类自动监测预警技术，可实现在线监测预警及远程智能化管理；在河湖水质监测预警方面，建立基于光学技术的水质传感器，搭载多参数集成平台，实现对地表水及地下水水质参数的自动监测及预警。此外，利用物理光学方法，采用高光谱成像系统对水环境进行自动监测的实时监测系统也得到一定推广应用。在水污染预警方面，基于遥感技术的湖泊水质参数反演系统已在不同地区得到应用。随着科学技术的进步，信息技术与水生态环境治理的高效融合发展，必将在流域系统治理中发挥越来越大的作用。 

　　实现黄河水生态环境持续向好，还需要哪些领域的研究攻坚？ 

　　曹永涛：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黄河流域存在的突出困难和问题，表象在黄河，根子在流域。对于水生态环境来说更是如此，黄河流域水生态环境的演变与流域层面的人类活动密切相关，流域层面的人类活动直接影响面源和点源污染的排放以及水土流失过程，进而对水生态环境造成影响。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造成这些问题的原因，既有先天不足的客观制约，也有后天的人为因素。因此，针对这些问题的科学研究也需围绕上述两个层面展开。首先，开展黄河流域水生态环境演变客观规律的研究，水生态环境演变影响因素的辨识、驱动机制的揭示以及水生态系统结构、组成和稳定性的系统研究，是流域层面生态系统配置格局优化和保护修复的基础。其次，开展人类活动对流域水生态环境的调控和影响机制研究，阐明不同情景下人类活动对水生态环境演变趋势的影响，提出人类活动的约束条件、调控阈值及调控措施等，为人工正向干预和修复黄河流域的水生态环境提供理论支撑，为幸福河建设提供技术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