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源黑龙江
大雁河、库都尔河汇合口 常诚 摄
□通讯员 陆超 罗天琦 李晓楠 汪洪泽 王子佳
大兴安岭群山深处,一支队伍前后成列,脱离了野径,弓着身子拨开面前的树枝,在灌木丛中艰难地行进。厚厚的枯枝落叶下纵横流淌着无数涓涓细流,每走一步都要斟酌,假如踏错,双脚就会沉陷其中,水流便瞬间浸湿鞋面。
天气阴沉,山雨绵绵,队员们沉着向前,不时抽出地图确定目标,恶劣的自然条件没造成任何影响,他们已经很接近了,今天一定能完成任务。
“找到了!快来!”前方林子里传出了欢呼声,一行人大喜过望,加快了脚步。
拨开一道道拦路的林帐,映入眼帘的是一汪清泉,它无声无息地从石缝间涌出,汇聚成小小的水面,被苔藓与山石组成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捧”在山巅,像镜子般映照天空,周围尽是松群桦林组成的“护卫队”。这支队伍的到访打破了清泉的平静,揭开了它神秘的面纱,同时也赋予了它不同寻常的意义。它就是黑龙江源。
情系江源
寻找江河源头就是对流域文明的寻根,是对中华文化的探索和丰富。
黑龙江,蜿蜒流淌,千古不息。早在17万年至4万年前,远古人类就繁衍生息在黑龙江这块广袤的土地上。这里地域辽阔、物产丰富,养育了一代代勤劳勇敢的部落和民族,形成了昂昂溪文化、新开流文化和亚布力北沙场文化等,创造了令人惊叹的文明。索离国、夫余国、渤海国都曾在这片土地上建立;肃慎、匈奴、东胡、突厥、鲜卑、满族等民族都是从黑龙江流域发迹或生活在这一区域;北方民族建立的北魏、辽国、金国、元朝、清朝五大政权,都是兴起于黑龙江流域。黑龙江流域的民族为中华民族融合、文化及经济繁荣都做出了积极贡献。探索黑龙江源头,有着极其重要的意义。
多年以来,黑龙江南源额尔古纳河的源头一直未能确定,导致黑龙江中国侧源头难以定夺。黑龙江的源头水究竟在哪里?这个问题摆在了所有人的面前。松辽委作为在东北地区国际界河(湖)依法行使水行政管理职责的流域机构,面对黑龙江源头确认的问题责无旁贷。经过慎重考虑,松辽委决心成立工作组,早日确定黑龙江江源。
前期论证
国内外开展江河定源的主要原则不一,同时河流相关数据来源纷繁复杂,如何选择是工作组亟需解决的问题。通过资料查阅和反复讨论,工作组决定把国家第一次水利普查时发布的《河流干支流管系确定原则意见》作为确定黑龙江江源的主要原则,即采用比对河长、流域面积、径流量以及河流交汇处河势的方法。
明确了主要原则,下一步就要开展资料收集及比对工作。看似简单的工作需要极其严谨的论证和缜密的思维。如何选择数据来源?数据精准度如何保证?测量方式是否统一……太多问题需要解决。在一次次的咨询与讨论后,工作组最终选定了科学准确的数据,通过对相关数据测量比对,最终将黑龙江源头初步锁定在了库都尔河。
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为后续工作打下了坚实基础。但是工作组成员明白,更艰难的工作还在后面。地图上代表河流那细细的一根线落在实地上往往就是几公里的差距,要真正把江源落实在地面,则需要实地踏勘。
实地踏勘
确定河源的急迫感敦促着松辽委工作组的每一位成员,他们马不停蹄地开展下一步工作,邀请了中国水利水电科学研究院、珠江水利委员会、黑龙江省水利厅、内蒙古自治区水利厅专家,奔赴内蒙古自治区开展踏勘。
2020年8月24日,工作组踏上行程,一路北上前往内蒙古自治区。
第一站是达兰鄂罗木河,又称新开河,从呼伦湖流入额尔古纳河,上游是呼伦湖以及克鲁伦河。支持达兰鄂罗木河为源头的说法认为克鲁伦河、呼伦湖及达兰鄂罗木河是一个整体,长度要大于海拉尔河,可以认定为额尔古纳河源头。工作组最先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考证这一说法。
站在呼伦湖入达兰鄂罗木河的出水口,午后斜阳在宽广的湖面洒下万点磷光,工作组听取了地方水利部门对达兰鄂罗木河的介绍并询问了流量、水量补给等相关情况。根据介绍,达兰鄂罗木河是呼伦湖的吞吐河流,呼伦湖水位高时,湖水就通过它流向海拉尔河,海拉尔河水大时又通过此河流向呼伦湖。没有稳定的入河流量,如何成为江河源头?工作组初步否定了达兰鄂罗木河成为黑龙江源头的可能性,不过真正确定结果必须实地踏勘验证。
经过一晚的短暂休整后,工作组第二天早早来到了达兰鄂罗木河与海拉尔河汇入额尔古纳河的河口。这里是一片宽阔的无人区,工作组一边驱赶着成群结队扑面而来的蚊子,一边艰难地在齐腰的草丛中前进。越过一排排草塔之后,三条河流交汇之处立刻映入眼帘,海拉尔河缓缓流淌从东方注入额尔古纳河,西边的达兰鄂罗木河水流极不稳定,间或有海拉尔河水倒灌其中。看到这个景象,专家们确定:达兰鄂罗木河不能认定为黑龙江的源头。
源头追索
排除了达兰鄂罗木河,接下来需要解决的就是海拉尔河源头的问题。工作组沿海拉尔河溯源而上,踏勘海拉尔河干流及其两大支流库都尔河与大雁河。来到库都尔河与大雁河的交汇处,专家们计划探明两河交汇处的河势,但这里地势起伏不定,沿河灌木丛生,工作组经过多次尝试后,却因为前路危险不得不放弃。
两河交汇处的河势必须要看,没法靠近可怎么办?困难吓不倒工作组,因为他们随身带了一样“神器”——无人机。
随着螺旋桨的呼啸声,无人机腾空而起,工作组紧盯着遥控器上的屏幕,地面上的景色快速缩小,到达了预定高度后,无人机调整摄像头,直往两河交汇处飞去。三千米、两千米、五百米……目的地越来越近。无人机抵达目的地上空,传回影像:密林被河道一分为三,库都尔河与海拉尔河平直相交,从西侧流来的大雁河以近九十度插入两河交汇处。
根据亲眼所见的河势以及前期数据,工作组终于认定库都尔河是海拉尔河的源头,也是黑龙江的源头。此时,工作组只剩下最后的任务:找到黑龙江源头水。
库都尔河源头在大兴安岭西麓深处,茂林丛生,人迹罕至,此行工作人员数量不足以开展大规模的搜寻,经过讨论后工作组决定:无人机配合地面人员开展空地联合搜寻,寻找山岭处出水常年不断的、已经形成小天池的水源。
无人机升空,为地面人员指引方向。工作组披荆斩棘,终于在密林深处找到了黑龙江源水。
终于找到了!工作人员情不自禁地掬起一捧源头水,小心翼翼地端详着水滴从指缝间滑落。这是黑龙江的第一滴水啊,这就是黑龙江的第一股泉啊!工作组忘掉了山间跋涉的疲惫,他们欢呼着,将泉水高高撩起,仿佛感受着黑龙江跳动的旋律。
由于此次踏勘人员不足,为了保证溯源工作的科学性和源头坐标的准确度,工作组委托地方水利部门对江源位置进行进一步确认。黑龙江源确认工作暂时告一段落,为黑龙江流域文化留下了重重的一笔。但是这仅仅是前进的一小步,松辽委工作组的使命仍要继续。
来源:中国水利报 2020年10月29日
作者:陆超 罗天琦 李晓楠 汪洪泽 王子佳
责任编辑:尼冰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