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加黑龙滩水库勘测设计施工的点滴回忆和感受
 

  黑龙滩水库位于成都平原东南边缘,龙泉山余脉二娥山西蔍,仁寿县城西北16公里处。系都江堰灌区的一座囤蓄水库,人们誉称“蜀西第一海”。是新中国建国后四川省兴建的第一座大型引蓄灌溉工程。始建于1970年,后经8年建设7年整治历时15年峻工。水库坝高53米顶长271米,横截山涧,引都江堰银水,聚库区集雨,最大蓄水量3.6亿立方米,正常蓄水量3亿立方米。长1527米的输水隧洞将每秒37.4立方米的碧水送趆805座隧洞,644座渡槽,1144座暗拱,3690公里长的大小渠道去灌溉仁寿、井研、简阳三县106.06万亩干旱土地,以助灌区的稳产高产和整个国民经济的腾飞。

  按照水利厅(当时是水电局)的安排和仁寿县政府(当时是革命委员会)的邀请,我们学校132名教职工在校领导申跃远和万启龙的率领下,于1970年6月18日开赴仁寿,担当黑龙滩水库的勘测设计工作任务。历时两个春秋,先后完成了面积55.25平方公里,1:5000的库区地形测量,290公里长的东南干渠的工程测量。17座枢纽工程的主体建筑物和1368座渠系建筑物的设计。在枢纽工程和干渠施工的紧张阶段学校还派出教师到工地现场指导施工。学校提供的勘测设计成果满足了工程施工的需要。教职工的辛勤劳动受到了省、地、县各级领导的表扬和各有关业务部门的好评。1973年8月9日的人民日报,8月18日的四川日报分别以“高峡出平湖”、“认真办好中等专业学校”为题,报到了修建黑龙滩水库工程的盛况,肯定了我们学校教职工为修建黑龙滩水库作出的贡献。

  在1996年编辑的《四川省水利电力学校建校40周年纪念册》中校长万启农撰写的“继往开来,再造辉煌”一文中说:“在十年动乱的峥嵘岁月里,全校教职工以民族的、人民的利益为重,为治水兴蜀主动承担了建设黑龙滩水库的勘测、设计和施工任务。他们起早贪黑,不畏严寒酷暑,不怕蚊叮蛇咬,不为名,不图利,常年战斗在荒山野岭的辛勤劳动,终于换来了丰硕的成果。如今的仁寿出现了农业基础增强(建库前仁寿流传的顺口溜“‘下雨往外流,无雨吃水愁,十年有九旱,滴水贵如油’。在水库建成后出现的顺口溜‘有了黑龙滩,天干不怕干,昔日望天田,变成米粮川’)。工业发展加快,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可喜局面。仁寿的党政领导以及众多的干部群众对我校教职工的无私奉献精神、吃苦耐劳精神、为党和人民负责的精神无不拍手称赞”。

  在黑龙滩水库建设过程中,我身为一名普通教师,参加了1970年7、8月份的库区地形测量,1973年10月的干渠下林塘渡槽工程的施工,1974年6、7月份花房支渠的测量和设计。现将零星回忆和浮浅感受作点滴简述。

  一、回忆

  (一)库区地形测量。库区地形测量工作的总负责人是张传榜老师(当时是学校教务科长,后任教务副校长,)下设3个测量队。我是二测量队队长。我们队的成员有31人,县派干部2人,县派农村知识青年8人,学校教职工21人。县派干部主要是和当地党政联系接洽安排住宿和生活后勤等工作。知识青年主要是来学习测量技术,同时也干些体力活。我们的教职工按职务来说:政治教师2人,语文教师2人,体育教师1人,数学教师1人,物理教师1人,化学教师1人,制图教师2人,水力学教师1人,测量教师1人,结构力学教师1人,总务干部1人,会计1人,汽车驾驶员1人,食堂采购1人,炊事员4人。按性别来说,男16人,女5人。按年龄来说,最大的49岁,最小的29岁。我们在外业期间,开初住在水库坝址半山腰的朱家大院。说是大院不如说是几户朱姓人家紧邻的几向茅屋而已。屋主不可能拿出半间屋子供我们专用,我们只能在灶屋、柴房、牛棚里,三三两两的挤在一起睡地铺。七、八月份的蚊子、苍蝇就不说了,更可恶的是跳蚤和老鼠,灭也灭不掉,赶也赶不跑。我们的外业条件和工作状况在《黑龙滩水库志》里是这样记载的。“1970年7月2日正式开始黑龙滩库区测量,七月的三伏酷暑进行大面积的外业测量困难是很多的。库区山高林密,沟壑纵横,通视条件差,测量工作困难。为了抢进度,三个队落实任务开展竞赛。天刚亮就出工,每天工作十多个小时。司尺的一天要跑近100里,司镜的、上图的当然只能站着干活。天热得象蒸笼一样。多数男老师穿短裤出工,一身晒得墨黑,脱了一层皮又脱一层皮。女老师的汗水从背心顺着腿杆流,一天到晚都是湿的。山里蚊子多,山区气候变化无常,为了抢时间,赶任务老师们顶风雨、冒酷暑、爬山涉水、不怕困难、连续工作57天完成了从河底到海拔5000米左右的1:5000地形图。满足了工程设计的需要”。

  (二)下林塘渡槽施工。1973年10月(大约一个月时间),我作为学生班主任带领74届6班40位同学和戴显德老师一起去仁寿下林塘工地按开门办学的要求进行施工实习。整个渡槽的施工从备料、配料、拌合、搅拌、浇注以及养护都是在老师指导之下,按照规范操作。凡稍带技术性的活,主要由我们的师生出力所为,直至拆除模板后我们才离开工地返校。至今未听说该工程有什么问题。应该说质量是很好的。

  (三)花房支渠的测量与设计。1974年学校组织74届6个班的同学去仁寿进行毕业实习。实习队长是周天佑老师,我是副队长兼付加分队(4、5、6三个班)分队长。专业指导教师有刘广惠、杨泽龙、缪仁品、戴显德、刑伯伦、朱献清、帅李生、林其樾等。实习内容为花房支渠的勘测和设计。实习队住在付加区所在的付加镇,在区公所厨房自己开伙,教师住区公所会议室,学生开初几天住粮站仓库,因实在太过闷热后,搬进付加中学住学校教室。在实习尚未离校之前就给学生讲清楚了,这次实习不是一般的做作业,而是真刀真枪的为支渠提供勘测设计成果,作为工程施工的依据,要对工程负责。在专业教师的耐心指导下,历经约45天向工程指挥部交出了合格的设计图纸和设计说明书。师生为花房支渠的建设作出了实实在在的贡献。

  二、感受

  (一)1970年至1972年,这两年处于文革的中期,当时社会上有个很流行而且响亮的口号“抓革命、促生产”。说是抓革命、促生产,实际上是以革命压生产。正如林彪、江青之流说的“宁长社会主义的草,也不长资本主义的苗”,“宁要社会主义的晚点,也不要资本主义的正点”。“只要无产阶级专政巩固社会形势就会一派大好”。要巩固和强化无产阶级专政就必须以阶级斗争为纲抓阶级斗争。具体点说就是要斗走资派、斗反动学术权威、批资产阶级反动路线、清理阶级队伍、抓牛鬼蛇神。我们学校的情况和社会上一样,特别是“军宣队”、“工宣队”进驻学校后将“斗、批、改”,推向了一个新阶段。记得工宣队的队长在一次会上说,按照上级会议精神,要“深挖三尺,把泥鳅、黄鳝都要挖出来”。经过一番功夫还真挖出了一个姓孙的来批斗了好几天(其实这个姓孙的什么问题也没有,就只是一个解放前在民族地区的无业流民而已)。学校广大教职工对这样的斗、批、改早已厌烦而又无奈,听说要去仁寿参加修建黑龙滩水库,大家异常兴奋,奔走相告,都乐意把自己的精力用在专业技术和业务工作上,真是人心所向。在去仁寿这两年,不管是勘测设计的内业还是外业,都必须安排一定的时间搞“斗、批、改”,不然就会找你的麻烦,说你不突出政治。回想起来,当时为了应付检查,只能是走走过场,完全是在作秀而已。

  (二)“文革时期”把知识分子称作“臭老九”。其实,真正搞建设还离不开“臭老九”,离开了知识分子就办不了事,办不好事。作为一个工程,特别是大型工程的建设,必须遵循自然规律,尊重科学知识,遵照技术规范。没有具备相应的专业知识和技能的知识分子的智力投入,那只能是纸上谈兵,不可能解决任何问题。黑龙滩水库工程的勘测设计成果,就是我们学校知识分子辛勤劳动的结晶。我们学校的众多教师那种不畏辛劳、认真负责的奉献精神,深受仁寿广大干部群众的肯定、爱戴好评。铁的事实证明知识分子不是臭老九,而是香饽饽。

  (三)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是中国共产党,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是马克思列宁主义和毛泽东思想。这句话是真理,过去、现在、将来都是正确的。可是在文革期间林彪一伙搞实用主义,把毛泽东著作的只言片语编辑为红宝书《毛主席语录》。要求人手一册,必须天天读,在黑龙滩水库库区测量过程中,大家感到读语录、背语录对工作并没有什么指导意义。好在人们没有忘记毛泽东思想的精髓,是实事求是,自力更生,艰苦奋斗。可以想像,在我们那样的测量队伍,那样的居住环境,那样的外业条件,那样的社会背景下,没有艰苦奋斗,自力更生的精神就不可能去克服和战胜各种困难。没有实事求是的工作(劳动)作风,就不可能按质按量地完成任务,拿出测量成果。我们才真正是毛主席的好学生。

  (四)我们的教职工队伍是一支能吃苦耐劳,能打仗、能打胜仗的队伍。前面提到了在炎热酷暑的七、八月份,在山高林密,沟壑纵横的荒山野岭从事大面积的外业工作,居住环境低劣、潮湿、拥挤、赶不走的蚊子、苍蝇,灭不掉的跳蚤、老鼠。在57天里,不管是男是女,没有人洗过一次热水澡,没有人请过一小时的病、事假。真是奇迹。

  (五)要是按照当今的相关规定,我们学校是不具备资质等级承担黑龙滩水库这样的大型水利工程的勘测设计工作任务的。但当时学校很多专业教师都是在国家临近解放前后的高校毕业生。他们到学校任教之前是在四川省水利厅或西康省水利厅从事专业技术工作的业务骨干。(比如张传榜曾是西康省水利厅测量队的队长兼政治指导员,贾昭明是四川省水利厅测量队的队长,汪泽涵等已在四川搞了不少的中、小型水库的设计和施工等。)他们有真才实学,懂理论、有经验,熟悉业务,有信心敢于担当。他们把自己的知识才干奉献给了黑龙滩水库的建设。又从水库的建设过程中锻炼、提高了自己。在1981年国家对专业职称解冻后,很多教师都晋升为工程师,讲师,高级工程师,高级讲师(副教授),有的还享受国家特殊津贴。有不少的教师还提拔为学校中层干部或校级领导。

  (六)怀念曾一起共事(战斗),但已永离我们的战友。单就我们测量2队的同志来说,现今健在的只有8人了(倪淑昭、李德惠、帅李生、杨天贵、曾庆余、陈显芳、向高泽、张绍伯),其他13人都在不同年份因病去世。今天回忆起当年大家在一起的艰苦岁月,真有说不出的滋味,难受!我们要永远怀念他们。

  (注:当年一个不足35岁的小伙,现今已成一个快满80岁的无能老者。回忆也好,感受也好,免不了有差错,感性多,理性少,很不好意思。)

  2014年10月28日

张绍伯
责任编辑:李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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