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趟跨越六十九年时光的“差旅”
黄依仁接受采访
黄依仁年轻时在黄河边
69年前,一列飞驰的火车从北京驶向河南三门峡。火车里的我,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一片片荒山和田野,满怀期待。
我叫黄依仁,1954年从南京华东水利学院(现为河海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到北京工作。为了响应国家号召,22岁那年,我毅然决然放弃了在首都的工作机会,孤身一人从北京来到三门峡这个陌生的地方,与来自全国各地的水利精英们,共同投入到“万里黄河第一坝”——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建设中。
当时,我在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坝头试验室混凝土专业组,负责大坝混凝土的试验研究和混凝土施工质量控制的技术工作。作为技术人员,组织需要我到三门峡出差,初出茅庐的我,没有犹豫就踏上了旅程,没想到就是这一趟差旅,我一辈子留在了这里。我之后的人生,也因此与三门峡结下了深厚的情缘。
初到三门峡,南北差异就给了我这个土生土长的福建泉州人一个“下马威”。南方四季如春,北方冬天的风刮到脸上是那样刺骨的疼;北方人爱吃面食,而我常常想念家乡颗粒饱满的大米……虽然很难适应,但这些问题并没有让我退缩,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一定要把大坝建成、建好。
三门峡大坝是混凝土重力坝,大坝内部混凝土占总混凝土量高达80%。原本设计的大坝内部混凝土为低标号混凝土,但在试验中,浇筑效果不理想,因此需要加入掺料以改善其性能。经过设计单位的研究和试验,最终选用黄土作为掺合料。1958年7月,三门峡大坝内部混凝土浇筑之初,大家发现使用黄土作为掺合料,也远不能达到理想的浇筑效果。
为解决这一难题,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坝头试验室组建了一支精干的技术队伍,我便是其中一员。我们翻遍了所有能查阅到的资料,踏遍了三门峡山山水水,不分昼夜,将搜集到的各种材料进行系统的化学分析和试验论证。最终,经过全面的试验和分析比较,我们选用了品质最优的郑州火电厂的粉煤灰作为三门峡大坝内部混凝土的掺合料。
选定掺合料后,确定配合比又成为挡在我们面前的一大难题。深夜的拌和试验间依旧灯火通明,混凝土试件震动台不时发出阵阵轰鸣,响彻夜空。我与同事们抱起十几公斤重的试件按序排放,一天下来浑身都布满灰尘。我们夜以继日地进行试验,只为尽早探索出混凝土中粉煤灰的适宜掺量。1958年12月,大坝内部混凝土现场掺用粉煤灰掺合料试验获得成功,混凝土的施工配合比终于确定。施工过程中,掺粉煤灰的混凝土浇筑后没有产生裂缝,且节约2.3万吨水泥,效益显著。
1962年3月,水利电力部在汉江丹江口水利枢纽建设工地,组建了大坝混凝土施工质量控制研究组,我作为技术骨干被委派到该研究组。在研究组工作期间,我多次听到业界对三门峡大坝的评价:“三门峡大坝内部混凝土的技术经济指标,已突破世界先进水平,居于国际领先地位。”听到那样高的评价,我很激动,我们当时所有的付出都没有白费,我这一生都因曾参与三门峡大坝的建设而感到自豪。
我在三门峡水利枢纽工程坝头试验室混凝土组,从事技术工作20余个春秋,工程建成后我也没有回到故乡,而是选择继续留在这里,为水电事业发光发热。如今,三门峡大坝开工建设已有60余年,大坝历经风雨磨砺,依旧坚挺巍峨,三门峡水利枢纽在黄河中下游防洪体系中始终发挥着重要作用。
从南方到北方,从孤身一人到成家立业,从年少青涩到白发苍苍……我的一生都与三门峡紧紧地联系在一起。这趟69年的“差旅”,跨越了时间长河,见证了我一生的热爱与坚守,也记录了一代代黄河水利人的初心与奉献。
在黄河畔,在三门峡水利枢纽,在全国大大小小的水利工程建设进程中,还有千千万万个奋进者、开拓者、奉献者,他们脚踏实地、默默耕耘,他们勇往直前、不求回报,他们把青春热血抛洒在党和人民的事业中,激励着一代又一代水利人踔厉奋发。
(本文由本报通讯员张晗璐根据口述整理,图片由本人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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