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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堤这河这“防”怎么了?

——三问广州市增城区西福河萧元围决口险情

发表时间:2024-09-04

  □本报记者 岳虹

  8月20日15时49分,经过奋力抢险,在广东省广州市增城区石滩镇石湖村,西福河萧元围决口处的戗堤成功合龙。

  就在24小时前,萧元围出现管涌并发展迅速,堤防出现决口,决口长度最长时达50米。洪水从决口处涌出,造成约1000亩农田和部分房屋受浸。当地政府迅速转移、妥善安置受灾群众,同时集结力量,开展抢险救灾。

  水利部高度重视萧元围险情。险情发生后,水利部立即要求珠江水利委员会派专家到现场,为抢险救灾提供专业指导。8月21日,水利部派出调研组,赶赴广州,开展调研,进一步了解险情发生原因。

  记者随调研组同赴广州。当地如何处置险情,受灾群众情况如何?堤围是否存在隐患,巡查责任是否落实到位?河道行洪是否畅通?带着3个问题,记者展开深入采访,探查详情。

  看防御处置——

  险情发生后快速反应,受灾群众得到及时转移

  8月23日下午,石湖村村民萧炳权父子已返回家中,正在收拾房屋。墙壁上洪水淹没留下的痕迹还清晰可见,家中电灯开关也进水了。

  据萧炳权回忆,8月19日下午快到15时,他听到有人敲锣通知,“堤崩(决口)了,快离开!”在洪水进入房屋前,他们迅速离开,跑到附近地势较高的道路上。后来,他和儿子去亲戚家暂住,并向村干部说明了去处。

  增城区政府负责人说,险情发生后,工作人员逐一排查了受浸房屋及受灾群众,确保“应转尽转、应转快转、不落一户、不漏一人”。

  像萧炳权一样因灾投亲靠友的村民共有788人,还有65名群众由政府集中安置在石湖小学。相关部门为转移群众提供了床、毛巾被、衣物、三餐、饮用水等,还有工作人员和医护人员对接群众的生活需求。

  8月19日,增城区新一轮强降雨来袭。据增城国家基准气候站统计,8月18日21时—19日9时,该站点累计雨量达206.5毫米,打破了8月日雨量极值纪录。大范围的暴雨引起西福河下游水位暴涨,决口附近的水位监测站显示,从19日4时至15时30分约12小时内,水位大幅度上涨4.08米。

  19日凌晨1时,增城区防汛防旱防风(以下简称三防)指挥部办公室启动了防暴雨Ⅳ级应急响应,随后的两小时内,将部分镇、街道(不包括石滩镇)的应急响应级别提升至Ⅲ级、Ⅱ级。

  5时至6时,按照区水务局统一调度,西福河上游的联安水库、白洞水库放水涵闸关闭,全力减小洪水对下游的影响。

  7时后,应急响应启动及相关部署的信息通过线上线下各种方式在区、镇、村大范围传开。增城区三防办向区、镇、村三防责任人发送6012条Ⅳ级应急响应启动信息。

  针对西福河,8时53分、10时46分,石滩镇综合指挥中心两次发出通知,要求沿线村(社区)加强堤围隐患点巡查。13时,增城区水文中心发布西福河洪水橙色预警,区三防指挥部将8时30分启动的西福河防汛Ⅳ级应急响应提升至Ⅱ级。

  重重预报预警发出,防汛应急响应升级,这些都向各级责任人明示:汛情紧急。

  石湖村党总支书记曹泽恩说,19日8时以来,村里组织多名村社干部对西福河堤围开展巡查。约13时30分,石湖村萧元自然村干部萧顺华在巡查时发现西福河萧元社段堤围堤脚某处有水流出。石湖村立刻上报问题。

  13时40分,石滩镇副镇长刘志彬同农技中心技术人员刘天明赶往石湖村,同时通知石湖村集结抢险力量。14时25分,刘志彬在巡查中发现一个区域管涌点多水浊,他立即组织人员处置。14时55分,管涌处决口风险增大。情势危急,考虑到抢险人员的人身安全,刘志彬下达指令要求抢险人员撤离,转而投入群众转移工作。

  15时8分,增城区应急管理局局长刘晓威接刘志彬报告:石湖村萧元围出现决口,长度约15米。

  抢险救灾战役打响!

  15时40分,抢险救灾现场指挥部成立,区、镇两级领导指挥险情处置。应急、公安、水务、消防等部门人员集结,“龙吸水”排涝车、消防车、橡皮艇、无人机、沙袋等逐步到位。

  19日傍晚,珠江委专家组的5名专家冒雨赶往石湖村。珠江防总坐镇后方,同前方专家密切会商。水利专家察看现场,指导地方制定修复方案,决定先筑一座戗堤阻拦水流。相关部门迅速执行方案,连夜抛石封堵,推进戗堤合龙。

  目前,灾后处置正在有序推进。对于受浸农田,当地采取抽水泵强排方式全力排除涝水。石湖村的正常生产生活秩序逐渐恢复。

  看堤防管理——

  小河老堤,落实“最后一公里”巡查管护责任为何困难?

  西福河是一条中小河流,也是东江支流。本次出险的萧元围位于西福河下游段左岸,长2.6千米,1957年西福河遭遇百年一遇洪水后,村民自发修建。萧元围堤身较薄,主要为沙质土,堤顶平均宽度仅约3米,防洪标准为5到10年一遇,属于5级堤防,由石湖村进行日常巡查、管理,石滩镇负责除险加固。

  8月19日,受强降雨和天文大潮影响,下游东江潮位高,西福河洪水下泄不畅,萧元围连续18小时处于超警戒水位。长时间的高水位浸泡使萧元围决口的风险大大增加。

  提前制定预案,以防御举措的确定性应对汛情的不确定性,这是人们在防汛实践中形成的智慧,也是各级防汛责任人的职责所在。

  打开正文页数达97页的石滩镇三防应急预案,在“主要的水旱风灾害”一节中,明确写到“石滩镇防西福河洪水重点是西福河下游石滩段左岸”,出险位置正位于此。预案对防汛应急响应启动后,开展隐患排查、巡查作出明确要求;预案还明确,各村(社区)要制定适合本村(社区)的三防应急预案,有效衔接镇级预案。

  作为守好防汛阵地的“最后一公里”,石湖村是否未雨绸缪?

  记者了解到,石湖村缺乏系统的三防预案,仅有一份针对防汛防风人员避险转移及安置保障的应急预案,今年7月1日起发布施行。至于如何细化落实镇级预案,如何在防汛应急响应启动后加强巡堤查险,石湖村没有相应的预案规定。在这一问题客观存在的情况下,石滩镇政府未给出指导,帮助石湖村完善预案。

  这样缺乏重要内容的预案,如何达到细化灾害事前、事中、事后等各环节运行机制和责任落实的目的?

  记者还了解到,8月19日上午,正是防御的关键时段,西福河防汛Ⅳ级应急响应也已启动,石湖村相关人员具体巡查了哪些点位,以怎样的频率巡查,村里没有相关记录,这反映出基层巡堤查险等方面存在制度缺失和管理不规范等问题。

  石滩镇以政府购买服务的方式,平均每年支付近800万元(合同总额为约2346.59万元,期限为3年),将石滩镇堤围、泵站、水闸、水陂等工程的日常维修养护工作,承包给广东省源天工程有限公司。

  项目合同明确,工程维修养护应按照《广东省水利工程巡查细则》等执行。对于堤围,源天公司项目负责人林嘉鑫说,公司只承担堤顶路面养护、警示桩等补装、杂草清理等工作,堤防日常巡查、加固不在合同规定的服务范围内。

  8月23日上午,记者冒雨来到曾经的决口现场。堤围之上十分泥泞。因为堤防的迎水坡和背水坡不是鱼塘就是树和草,没有巡查工作面,在这段堤防上查找隐患比较困难。

  根据源天公司日常养护记录,萧元围最近一次杂草清理是7月7日起开展的,持续了几天,离8月19日已有1个多月。

  麻绳专挑细处断。最终,洪水在萧元围这一薄弱环节撕开了口子。

  尽快实施改造加固,提高堤防的防御能力是治本之策。事实上,本次发生决口的萧元围本就在广州市增城区西福河(沙河坊拦河坝至石厦陂左岸段)堤防达标整治工程项目范围内。对于该项目,2023年10月,增城区水务局已开始谋划,目前正在立项。

  “今年年底前,我们计划完成项目全部前期工作,确保达到备标状态。整治后的堤防预计可达到100年一遇防洪标准。萧元围段作为堤防抢险加固工程将优先推进,我们会加快筹措资金推进项目开工。”增城区政府负责人说。

  看行洪河道——

  56.1公里河道管理范围内,竟有大面积鱼塘和片林

  8月22日,记者到萧元围实地走访,看到西福河河道管理范围内的河滩地上有成片或分散的树木,部分树木的枝干上,洪水冲刷后的痕迹还清晰可见。

  不只是记者看到的这些。据了解,决口处上游仅约100米处有一座水塘;决口段上下游6公里河道内有面积达104万平方米的阻水片林;有建材厂厂房;有尊重当地习俗而保留的风水塘;还有一处,聚集了17个鱼塘,面积达27万平方米,相当于38个标准足球场。鱼塘塘基等会缩窄行洪断面,片林会对洪水行进产生阻力。经量算,决口河段河道内片林和鱼塘面积占该河段面积约60%。

  水法、防洪法、河道管理条例、广东省河道管理条例等法规明确规定,禁止在行洪河道内种植阻碍行洪的林木和高秆作物,禁止在河道、湖泊管理范围内建设妨碍行洪建筑物、构筑物等。

  畅通行洪通道,清除碍洪问题是法律规定,更是保障河道行洪安全的必然要求。自河湖“清四乱”(清理乱占、乱采、乱堆、乱建)专项行动开展以来,增城区整治“四乱”问题647宗,拆除涉水违建195万平方米,清理坑塘水面260亩,其中在西福河流域累计拆除违建面积约6.7万平方米,清理鱼塘26亩。河道清理整治取得一定成效,但由于各种复杂原因,一些“四乱”问题十分顽固。

  “对于阻碍行洪的‘四乱’问题,我们下决心坚决整治。”增城区水务局负责人说。在广东省水利厅指导下,增城区政府针对西福河流域的碍洪问题,迅速制定方案,立行立改。8月23日,增城区相关部门完成了包括萧元围决口处附近4.1亩桉树林在内的8宗“四乱”问题清理整治。增城区明确要在8月30日前完成清理的第一批18宗“四乱”问题,也已基本完成整治。

  广东省水利厅相关负责人表示,广东省将深刻吸取教训,坚持底线思维,加强河道堤防巡查检视,及时发现和处置堤防险情。同时,以萧元围决口整改为契机,举一反三,在全省范围内迅速部署开展再排查、再核查、再清理行动,严格清理整治阻水严重的片林、鱼塘、矮围、高秆作物、违建等,全力保障河道畅通和行洪安全。

  来源:中国水利报 2024年9月4日

作者:岳虹
责任编辑:王瑜